這是少年商學院(ID:youthmba)第942次分享,作者是臺灣大學生、知名博客wondero的博主Paul,我們已獲其授權(quán)。
學院君說
什么樣的職業(yè)才算得上好職業(yè)?這個問題我們終要和孩子討論。且聽一位臺灣大學生的心聲,他從自己一年級的一堂作文課談起,細數(shù)成長不同階段對“職業(yè)”二字的反思,最后對家長提出忠告——告訴孩子“職業(yè)無貴賤”,并非鼓勵他們從事底薪辛苦的工作,而是讓孩子們在擇業(yè)時,不把報酬和虛名擺得太前,從而模糊了自己內(nèi)心底的追求。
幾個星期前,去同學小戴家吃晚餐,省錢。見了小戴那位見識廣博的舅舅,聽他講當年那些故事,一時也把我好多回憶勾出來,特別是那些關(guān)于職業(yè)貴賤的故事。
▋不能救人的拳擊手,就不值得成為夢想嗎?
第一次去想“我長大以后要做什么”,是在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堂“作文課”,老師在黑板上利落地留下:“我的志愿”四個大字,要我們?nèi)懗鲆黄涛膩?,我們一個個豪氣千秋的,用著注音夾雜的中文,犀利地掃動三角鉛筆,留下數(shù)不盡的橡皮屑,在方格紙上,草草寫下自己的大夢。
我的志愿是什么呢?
我一開始寫了拳擊手,因為我覺得我的舅舅,就是個在拳擊場上拼命的人,很帥,我想變得跟他一樣帥氣!一想到能變很帥氣就超開心的我,滿滿的寫上了兩百個字。
第一堂課過去了,下課時間,同學們窸窸促促地討論著,我竟急了起來。有人要當“醫(yī)生”,因為爸媽都說醫(yī)生好,能救人,有人寫著“老師”,因為爸媽都說老師不怕沒工作,有人寫著“第二個王永慶”,因為能賺很多錢……說著竟吵了起來:“醫(yī)生救的人比較多!醫(yī)生比較偉大!”“消防員比較厲害!”“王永慶比你們有錢!”……
我卻怎么都插不上話,緊張得要命——天啊,他們想做的工作都很厲害,我如果只想當個拳擊手,好像不會救人、也不能像名人一樣常上新聞,更不像老師一樣被人尊敬。于是,緊張的我,握著鉛筆,把原本的“?!蓖亢?,改成了“,”接著寫:“可是我后來想想,我又不想當拳擊手了,我要改當醫(yī)生,因為這樣可以救比較多人。”
▋“我的志愿”為什么只能有一個?
上課了,老師在講臺上,翻開了那本可怕的點名單,要叫人起來“發(fā)表”自己的志愿,別抽到我!別抽到我!別抽到我!
小時候的我還不知道墨菲定律是什么鬼,只顧著把頭低的很低,希望老師不要叫到我。接著,我第一個就被點到了……
“13號,請你起立!”我不甘愿地扭動我的屁股,站了起來。我該回答什么呢?拳擊手?還是醫(yī)生?同學一開始好安靜,我該說我要的答案,還是大家喜歡的答案?眼淚熱熱的,已經(jīng)快沖出來了,丟臉、丟臉、丟臉!這時候,我聽到有同學在背后說悄悄話,還爆出小小的笑聲,聽到這樣的笑聲,我就更緊張了!
“我、我……我以后想當醫(yī)生!”講完之后像是逃命一樣的,飛快把屁股黏回椅子上,頭低低的,深怕被誰怪罪。
靜默,我記得之后是一陣子尷尬的靜默,老師想必也覺得我莫名其妙吧,只有說道:“好,大家來一次愛的鼓勵……”接著我聽到了世上最敷衍的掌聲。
結(jié)果那一份“我的志愿”被老師畫了很多的叉叉,因為她說我的志愿只能有一個,不可以在一篇文章出現(xiàn)兩個(拳擊手跟醫(yī)生),下次不可以再犯。十幾年過去了,我到現(xiàn)在還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志愿為什么只能有一個。
▋讓銀行主管們排隊敬禮的“落魄”老先生
升到五年級的時候,我們一家搬到了臺北,那份讓我羞愧的“我的志愿”終于逐漸被淡忘,我每天忙碌于臺北小學生可怕的競爭中,也抽空讀很多名人傳記、歷史故事……看得多了,我又開始思考:我以后要做什么呢?
醫(yī)生?我不敢想,老師曾經(jīng)很認真地跟我說,“撐”不過這二十位數(shù)加減法的人當不了醫(yī)生,那時候沒什么電視節(jié)目,我看得最多的就是地方新聞報道,我知道了銀行員工工作很穩(wěn)定,是個超級鐵飯碗。
漸漸的,我覺得在銀行工作很厲害,而我媽媽,只是在面店工作,實在是……很普通。上了中學,下課經(jīng)過我媽的面店,我都會刻意加快速度,因為我怕丟臉——我媽只是個賣面的。相比之下,每次經(jīng)過銀行,看著專門在貴賓室接待貴賓的高級銀行員,我就好生羨慕,他們實在比對面菜市場里的人要神氣太多了。
職業(yè)的貴賤在我心中已然形成。我默默在心里默念,長大絕對不能變成菜市場里那位走路不穩(wěn)的老伯,一年四季都是發(fā)黃的白色上衣搭灰色褲,拄著拐杖慢悠悠地晃來晃去——又窮又孤單又沒地位。
一直到那天,我和媽媽因為一些小事情,去了趟銀行,見到了這個我眼里的“人生輸家”,我的小小價值觀終于被震撼——一群穿著西裝打領(lǐng)帶的銀行員,還有不少的主管跟出來這位拄著拐杖的老伯伯敬禮,老伯里走前,主管們還親自出來送他離開,連身道謝。原來,這位老伯是退伍軍人,有不少補貼,都存這家銀行里了。
更讓我吃驚的是,這位老伯連看都不看銀行主管們一眼,自顧自一邊思考,一邊往門口走。在經(jīng)過我媽媽時竟轉(zhuǎn)過身來,向我媽深深地點了一個頭,并說了一聲:“老板娘好?!?/span>
不,我媽不是老板娘,她只是在面店幫忙。這又是怎么回事?
原來,老伯經(jīng)常到我媽打工的面店里的???,常說我媽煮的面跟配菜,有他家鄉(xiāng)的味道,他常一個人在還沒到用餐時間的時候,特意提早到店里,選個角落的位置,慢慢嚼著菜,沉思著。媽媽說,他回不了家,似乎也沒有下一代。
▋“人生輸家”是個偽標簽
知道這位老伯的故事后,我花了很多時間去重塑我的價值觀。我開始反思,職業(yè)為什么有貴賤?大眾媒體和義務(wù)教育,好像塑造個“理想模型”去雕刻我們這些“下一代”,如果我們不能契合這個模型,我們就會被歸類為“人生輸家”。
這種評判很多都來自同濟之間的壓力。還記得文初我說的那個不敢當拳擊手的故事,就是如此,我擔心被我的同學們認為——“我不正常,我不對”。很多人把職業(yè)貴賤的衡量,歸因于整個社會,其實哪有那么大?小小的心靈,只在乎自己的家庭和身邊的朋友如何看待自己。
當老師跟我們說,一次只可以有“一個志愿”的時候,不要“夢太多”的時候,小小的心靈就會信以為真,再大的夢都會被限縮在一個目標上。從那次以后,同學的千秋大夢,都被局限在小小的點上。
當爸媽跟我們說,銀行、公務(wù)員是超鐵飯碗,在菜市場打工就是“下等人”,我們的視線就會被“薪水多穩(wěn)定”、“多少分紅”、“年終多少”占據(jù)……
真正會影響我價值觀的、怎么去權(quán)衡貴賤的,不會是高達2300萬人的臺灣社會,而是我爸媽如何、我?guī)熼L如何、我同學如何、我朋友如何、我的伙伴如何、我的伴侶如何、我所選擇的媒體如何、我的信仰如何……慎擇師,慎交友,唯有父母不能選擇,還請?zhí)煜赂改付寄軐χ髁鲀r值觀有淡定的思量,給孩子捍衛(wèi)一個獨立思考的空間,孩子才能決定自己想成為什么樣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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