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少年商學院(ID:youthmba)第1103次分享,作者朱宥勛先后從臺灣“建國中學”和清華大學畢業(yè),曾經的好學生,后當過老師,現專職寫作。我們已與其聯絡授權。
學院君注:臺北市立建國高級中學,簡稱“建中”,可謂“獨霸全臺”,錄取分數線最高,也盛產名人,譬如馬英九、朱立倫、蘇有朋非常多的臺灣政商或演藝明星都畢業(yè)于此。建中也是本文作者的母校,但他現在站出來,愿做“皇帝的新裝”里那個“敢說真話的小男孩”。實際上,過去二十多年來,大陸的非常非常多的中學,也在進行所謂的“資優(yōu)教育”,譬如成立“特優(yōu)班”等,其中利弊,與臺灣地區(qū)大同小異,且聽作者分享吧。
在談論“資優(yōu)教育”之前,請先確定你知道資優(yōu)教育在干嘛。學術科目的成績在這里只是參考指標“之一”,它不是完全沒有價值,但也確實不夠有價值。
“精英教育”這個詞其實很怪,我個人建議是不要再用了。比較正式的說法,應該是“資優(yōu)教育”,指的是有一群在某些領域上稟賦特別優(yōu)異的學生,我們應該對他們施以更困難的教學內容,讓他們發(fā)揮潛能??墒?,現在太多太多學校所謂的“資優(yōu)教育”,早就異化了!
但如果要說要發(fā)展“資優(yōu)教育”,必須滿足兩個條件:
1、學校全體必須具有“資賦優(yōu)異”的資格。但事實上,在我們學校當中,“資賦優(yōu)異”是非常稀少的情況,不太可能每個年級30個班通通都達標。多數學生通常符合的是“績優(yōu)”而非“??資優(yōu)”!
“績優(yōu)”的意思是成績優(yōu)良,但這優(yōu)良很可能是來自學生的用功、家庭的資源補助之類的,他的資賦可能還在正常人的范圍內(比如像我),其實都不適合用“資優(yōu)”的標準來看待。
粗略地說,“資優(yōu)”適用的是“真正的天才”,而不是我們這種站得比較前面的鄉(xiāng)民。
我腦袋里面確實有浮現幾個適合這個層級的同學(以及另外一些適合這個層級的非我校學生),但如果你一個名字都叫不出來,那我們還有什么自信來談學校辦資優(yōu)教育的可能性。
2、為了滿足“資賦優(yōu)異”的學生,學校必須設計一套全新的知識系統,來開發(fā)這類學生的潛能。所以這套系統,一定跟現有的普通學科不同,因為現有的學科是為了大部分的人類設計的通識教育。
但很抱歉,現實是,我校教學內容跟其他學校也是一樣的,頂多就是考題比較刁鉆一點而已。
你覺得真正的學者追求的是“我會解比較刁鉆的考題”嗎?別鬧了。
所以,如果學校想要宣稱自己進行的是“資優(yōu)教育”,可以,那你至少要霸氣宣告:我們根本不在乎現行考試,現行考試的知識層次太低了,我們要教我們自己的;我們甚至不在乎學生是否考得上大學,我們追求的是更高的目標,要考大學的學生請自己想辦法。
如果連這都不敢,少在那邊唬爛人說你是在辦資優(yōu)教育。你只是在辦“把成績很好的學生聚集在一起”的學校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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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道為什么,很多人有一種誤解,好像我支持那種補習班式的老師才是好的,或者要很嚴格管規(guī)矩的老師才是好的,然后再來反駁我說:學校不適合這樣的老師。唉,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?
嚴格說來,前者是教學技能很好的老師,對我來說稍有可尊敬之處,但還不夠好。后者,科科只會管秩序的算什么老師?
延續(xù)剛剛談“資優(yōu)”的脈絡,你會發(fā)現,我要求的好老師至少包含:
1.有獨立教材研發(fā)的能力,因為你隨時要帶給學生比現行課程更好的內容。
2.有良好的學術能力,能夠應付各種超等級的挑戰(zhàn)。
3.有極佳的授課能力,能夠掌握一群無法以“管秩序”方式鎮(zhèn)壓的學生。
4.有極佳的引導能力,能夠讓學生不斷挑戰(zhàn),越學越強,而不只是“教完進度”。
以此來說,好老師重不重要?非常重要。如果你真的收到一群資優(yōu)的中學生,還拿低層次的教材來教他們,這就叫做暴殄天物。你在浪費他們的生命。
至于你說學校學生平常放牛吃草也長很好,這完全是錯誤的。你怎么不想:「如果遇到厲害的老師,他們可以長更好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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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,現行的教育體系,是一個重視“競爭”大于“合作”的體制。只要最終的考試排名機制沒有消滅,學習都必然是一件極端個人的事情,沒有什么“合作”的空間。學校班級里面,為了成績在那邊酸來酸去、裝弱干擾的事情還少了嗎?
等學校敢把合作學習的成果納入評分系統再說啦。
實際上,你知道“憑什么剝奪一群好學生互相群聚,彼此學習的機會?”這句話背面的意思是什么嗎?
意思是:“其他學生不重要啦,沒有必要把優(yōu)秀的學生放在他們身邊,讓他們也有相處和互相學習的機會?!?/span>
你可以再白目一點沒關系。
最后我想說的是,我在學校那幾年的日子過得蠻爽的,但我這幾年對學校卻沒什么好話。原因是,其實我們都知道學校有問題,但很多人都拉不下面子去指出那些問題。長遠來說,這非常不健康。小則斷送一個學校進步的動力,大則拉整個臺灣的教育體系為我們陪葬。
我們總是說教育能夠使階級流動,但實際上是在固化階級。臺灣的教育體制,本身就是參與一套血淚斑斑的“共犯結構”。我們傷害過的、排除掉的、無能為力的每一個學生,都是蹉跎他人好幾年生命、甚至一輩子的一支大過。
教育提供的希望和機會是必要的,但卻只分給那么一點點人。能不能再把網格撐大一些?
只因為我們的校方不敢迎接異質學生的挑戰(zhàn),想繼續(xù)躲在不公平的傳統保護殼里,濫用了這個社會對他們的過度信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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